温度、深度与韧性：

共同打开社会工作的新时代

郑广怀（南开大学社会学院）

2025年3月13日

社会学院导师见面会

       去年9月，当你在父母的陪伴和期待下准备开始新的大学生活时，你有没有想过，还有多少流动儿童正跟着父母颠沛流离，还有多少留守儿童一年只能与爸妈团聚一次。

       某个时刻，当你被一夜网红的故事吸引，并以此期许自己未来的人生时，你有没有想过，还有多少人因为制度的歧视和环境的逼仄，无论他们如何努力，终其一生都无法摆脱贫苦的命运。

       春天来了，当你穿上潮流的服饰，戴着炫酷的数字装备，穿行在虚拟和现实之间时，你有没有想过，还有多少人被长久地隔离在信息时代之外，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产品和服务需要多少工人以身心健康为代价夜以继日地赶工，他们只能依靠微薄的工资勉力求存。

       一百多年前，一群怀抱着人类尊严与价值的志同道合者坚定地走在一起，走进现代社会中越来越不可见的人间疾苦，帮助穷人和底层群体移除社会环境的重重障碍。他们深知，个人所做的一切或许微不足道，但他们相信，这些微小的日常的努力终将有利于建立一个公平正义的社会。

       他们就是早期的社会工作者，如果说医生的使命是救死扶伤，律师的目标是法律公正，教师的宗旨是教书育人，那么社会工作者的责任就是实现社会正义。

       他们尊重人们的文化经验和自我认同，不以主流价值和规范来评判多样化的信念、行为和态度；他们强调人际关系与社会结构的关联，促使人们重新认识自己深陷的困境和潜能；他们推动群体团结和社会改变，致力于为被排斥者倡导更多的社会产品和公共服务；他们促进人们之间的互助互惠，通过意识提升和资源共享的方式来推动人们之间的相互责任。

       社会工作工作是一门集价值、理论、方法和实践的“四位一体”的专业。学习社会工作，会刷新你的三观，从而建立起对权利、需求和多样性的深刻认知。学习社会工作，你会学习到将个人困苦联结到公共议题的一整套方法，你可以在个案工作中帮助某个女性走出家暴的阴影，你可以在小组工作中促进一群流动儿童的互助，你可以在社区工作中提升居民对公共事务的参与，你还可以在社会政策的倡导中为底层人群争取更多的社会资源。学习社会工作，你不仅有机会接触揭示社会奥秘的理论，不仅有机会掌握探究社会现象的方法，你更有机会将理论与方法付诸实践，从而洞察先哲智慧与日常生活的微妙关联，增强自己的批判反思能力。

       我深知，你们还在犹豫和纠结，社会工作毕业后是不是意味着低收入低地位的基层工作，是不是会固化在日常琐碎的社区事务之中。但我想告诉你们的是，选择社会工作专业，并不意味着你们一定要放弃高薪厚职或光鲜亮丽的生活。如果你想进入“体制内”，社会工作专业带给你的宏观视野、政策意识和系统思维将助力你成为优秀的社会治理人才，而各级党委社会工作部的成立也将提供更多适合社会工作专业毕业生的岗位。如果你想进入大型企业或跨国公司，社会工作专业带给你的人际沟通能力、需求分析技术和促进团队合作的策略将助力你成为市场和人力资源的开拓者，成为公司社会责任的践行者。如果你投身公益慈善、社会服务和社会组织，社会工作专业带给你的人本主义精神、促进公众参与的方法、社区发展和群体动员的战略与技术将助力你成为引领社会潮流的社会活动家。

       其实，任何工作都可能需要从基层做起，与琐碎结缘，但基层从来不是社会工作者职业生涯发展的终点。如同民族志是人类学者的成年礼一样，基层是社会工作者累积经验，从而在不断的社会服务中获得自身发展的起点。前美国总统奥巴马23岁时在芝加哥南部低收入黑人社区担任社区组织者‌。100多年前，现代福利国家奠基人威廉·贝弗里奇和前英国首相克莱门特·艾德礼曾作为汤因比馆的学生居民向伦敦的贫困工人阶级提供早期的社会工作服务。由此可见，基层是我们学会如何关爱他人、如何理解社会、如何追求公平和正义的场所，是社会工作者深入社会的钥匙，是推动自己不断前进的初心，是未来引以为傲的工作经验和人生财富。

       人类社会已经全面进入数字时代，面对这个“巨大的他者”带来的巨大的不可知的风险，社会工作将更加凸显其专业价值。我猜测，你们的问题可能是，当 ChatGPT或Deepseek 能写出比人类更完美的政策报告，当元宇宙里能模拟出所有社会场景，我们为什么还要学习社会工作？这个问题，或许能从我们身边的案例中找到答案。例如，在"智慧助老云平台"上，某个老人在系统提示血压异常时，第一时间联系的可能不是智能客服，而是社会工作者。因为社会工作者不仅可以帮她预约就诊，还可以持续跟进，从而预防老人因独居产生的抑郁倾向。这是数字时代社会工作的独特价值——用科技的温度填补算法的盲区。又如，在"反家暴智能预警系统"上线后，社会工作者可能发现，一个被预警家庭的母亲总是在深夜删除求救信息。经过三个月的陪伴，她才说出真相：丈夫威胁要卖掉孩子。这说明预警系统需要增加"离线救助包" 功能，从而让身处极端环境的受害者能通过离线设备获得法律援助。这也是社会工作在数字时代推动社会正义的生动实践——用技术创新守护最脆弱的群体。再如，社会工作专业如何向基于数字平台就业的新就业群体提供服务呢？社会工作者既可以运用社会倡导的手法参与平台架构的搭建，推动某些平台从控制并压榨工人的“数字牢笼”转变为工人发声和社会包容的机制；社会工作者还可以通过UpWork或Freelancer等平台提供专业服务，成为基于“云”的咨询者和顾问。同时，社会工作者也会关注社交媒体中的边缘人，改变平台基于社会主流观念对少数群体的排斥。甚至，社会工作者可以面向平台更广泛的用户（消费者）开展意识提升工作，让他们充分认识到自身在改变新就业群体处境中的作用，从而一定程度上消除平台所造成的新就业群体和消费者之间的社会隔离，继而恢复社会团结。

       我们这代人擅长在社交媒体“一键三连”社会热点，我们知道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知道学区房锁死教育公平，知道信息茧房制造世界分裂，但社会工作专业能给你更锋利的“手术刀”。选择社会工作，就是选择成为‌社会痛点的解码器、改革剧本的执笔人‌。社会工作，是一个守护人性的专业，一个推动社会转型的杠杆，一群社会变迁者的大本营。

       南开的校训是“允公允能，日新月异”，对社会工作而言，“公”意味着推动社会正义、多样性和集体责任的温度，“能”意味着挖掘并解决复杂问题的深度，“日新月异”则意味面对艰难险阻，从点滴开始，从附近开始，在服务提供中积累社会变迁动力的韧性。

       这个时代不缺批判者，缺的是带着专业工具箱的行动派；不缺热血青年，缺的是懂得把热血转化为系统变革的破壁者。‌选择社会工作，就是选择成为“人间修复师”——用生命温暖生命，用专业重塑规则，用本土智慧回答世界命题！

       选择社会工作专业，意味着超越个体的人生边界，走入同理他人的无穷世界。它提醒强者，弱者的尊严是文明社会的基石；它赋权弱者，互助团结是社会改变的动力。这里或许有四处碰壁的挫败感，但更有 "解决真问题" 的成就感；这里或许有直面现实的痛苦和彷徨，但更有美好社会的希望和温暖。

       在这个充满变数的时代里，我们需要更多有温度、有深度、有韧性的社会工作者。他们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和人文关怀，去温暖这个世界，去推动社会的进步和发展。

       更近的靠近人间烟火，切入日常社会，团结普罗大众，建设美好生活，是每个怀抱希望的社工人在提供社会服务的过程中推动社会改变的必由之路，是每个时代青年“见天地见众生见自己”的终南捷径。

       选择社会工作专业，就是选择了一个充满希望和无限可能的未来，因为社会工作会告诉你，你永远不可能完全想清楚再选择，但你有机会在社会工作中实践中不断澄清并强化自己的选择。

       观察这个时代，并与它保持距离，这是我们的清醒。

       观察这个时代，并投入地改变它，这是我们的担当。

       社工之道，成为社工。南开社会工作专业期待你的加入。

       “这里是罗德岛，就在这里跳吧！”

       谢谢大家！